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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囚禁生涯   很早之前,休斯的手下們就開始意識到,唯一能夠使休斯 同馬赫疏遠的辦法,就是使休斯陷入無盡的惶恐,而唯一能夠 使休斯惶惶不可終日的辦法,就是提供給他更多的鎮定劑和可 待因,當時馬赫在整個集團中的地位已經日益顯赫。通過對霍 華德藥物攝入量的一系列的追蹤,尤其是對藥物效力變化的觀 察,休斯家族雇傭的偵探們同全國藥物管理委員會的官員們 起,已經掌握了全部的線索,從而能夠向我們展示這個被囚禁 在飯店頂樓的老人是如何陷入他的助手的“完全的控制之中” 的。 此前休斯和馬赫之間的關系已經經歷了幾次大爆發,其中 的一次牽涉到在沙漠旅館里舉行的一年一度的復活節大狂歡。 那是當地的一場盛會,屆時將吸引無數的社會精華到場參加, 同時也是記者們的大好機會。 然而霍華德卻下達指示,要求取消這次“危險的聚會”或 者把它“移到他處”舉行。馬赫,這位具有相當政治手胞的策 劃家,開始憤怒了,他提出了異議。“對于沙漠旅館來說,這 次盛會可謂是有百利而無一害,”馬赫寫道,“取消它將是一次 嚴重的失誤。” 在服用了五倍于“正常”攝入量的可待因之后,休斯哀求   馬赫:“求求你了,鮑勃,別那么早就跟我翻臉。我很清楚, 于你來說,這個狂歡節根本就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過是 有人逼著你這么干罷了 但鮑勃再次向休斯請求道,他可以什么都不管,但請考慮 一下孩子們吧。 接下去就是另外的兩支可待因注射劑。現在休斯體內的藥 物含量差不多已經達到了二十毫克,他變得越來越怒不可遏。 體斯開始一遍又一遍地整理他的那些黃色的手寫紙,一邊整, 邊還喃喃自語:“到處是敵人,每走一步都有人跟我作對, 沒人站在我這邊。”而他的助手們則更愿意他能繼續這么想, 因為這對他們而言大有好處。隨后一系列的記錄表明,休斯當 時曾宣稱,“雖然在拉斯維加斯,確實有一部分人民喜歡這個 節日,但在狂歡節的背后,有一個更強大的組織,他們的目的 就是為了讓我丟臉,”然后他又補充說,“那些人將一無所獲。” 當時休斯的神志已經越來越不清晰,他所謂的一無所獲的意思 就是那不過是一場“不成熟的騷動”。 還有更多的例子證明當時的休斯已經完全與世隔絕。他讓 馬赫去佛羅里達海岸附近的游艇上主辦一場盛大的晚會,表面 上看,其目的是為了慶祝即將發射的“阿波羅十三”號登月飛 船,但言外之意無疑就是為了夸耀休斯飛機制造廠在這場全人 類的壯舉中做的突出貢獻一一它為“阿波羅”號制造了月球觀 察儀,它將從月球表面直接把信息送回地球。受邀到這艘一百 五十英尺長的游船上出席這次盛會的有美國副總統斯皮洛·阿 格組,電視制作人沃爾特克隆凱特還有航空員和他們的妻子。 直忙到凌晨兩點鐘,馬赫才趕回了自己在飯店的房間。休斯 可不管他有多累。在電話里,他想聽馬赫敘述整個宴會的全過 整“告訴我,把一切都告訴我,從頭講起…”休斯急切地   說。 馬赫在一端娓娓道來。體斯時不時地插上兩句:“要是我 在那幾該多好啊!”等最后掛下電話時,馬赫差不多已經說了 近兩個小時了,他告訴他的妻子:“親愛的,我剛剛同世界上 最可憐的人通了電話。” 等到一九七○年,馬赫與摩門教徒之間的苦戰終于有了結 果。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決定馬赫的命運的,不是別人,正是 CIA。當馬赫還是FBI中的一員的時候,他就同CA有過密切 合作。現在,CIA又同休斯簽定了秘密協約,休斯生性喜愛間 諜活動,以前又曾多次與CIA合作,并且是當時CIA最大的間 諜設備供應商,CA當局相信,霍華德將是他們下一次絕密行 動的絕佳人選:打撈蘇聯在太平洋西北部的沉船,代號“珍妮 花”計劃。CIA希望在潛艇上找到有關核武器、攻擊目標以及 密碼的一系列情報,但誰能夠替他們充當休斯的引介人呢? CA和FB之間的記錄表明,從一開始,他們就否決了馬 赫。就像在一份報告中指出的那樣,他“太危險,對于過去的 行動又知道得太多”。因此他們選擇了摩門教徒集團的頭頭, 比爾·蓋。 對于這次新合作,霍華德感到滿心喜歡:他的夢想之一就 是成為美國間諜組織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他看來,在這個 問題上,馬赫是一個失敗者,而蓋卻成功了 休斯同意將為CLA建造一個巨大的海底設備,用于“海底 礦藏的開發”。儀器的名字叫做“格羅馬”,最終造價為二十五 億 九七年十一月十三日,這位億萬富翁從他的病床上爬 了起來。也正是在這天,休斯工具公司和CA之間正式簽定了 建造合同。休斯委派了他的經濟顧問雷蒙德,豪利代去向CB   /證說“他百分之百地愿意保守間諜站的秘密—它將成為一 高度機密。” 對于馬赫來說,CIA的選擇無疑是對他的侮辱。而對于威 姆·蓋而言,這完全是一筆飛來橫財。一提到馬赫的名字, A的主管威廉姆·庫爾比就連連搖頭:“他太危險了,靠不 生。”他告訴涉及該計劃的CIA成員一該計劃的公開名稱是 休斯一格羅馬探測器”。 休斯的助手,雷蒙德·豪利代把庫爾比對馬赫的觀點簡要 告訴了休斯,休斯對馬赫的信心更加動搖了。 休斯還責備馬赫把一個“美女加美酒的周末狂歡會”給搞 了。那個晚會是霍華德替議員愛德華·肯尼迪特地準備的。 員到拉斯維加斯來進行他的政治演講,而休斯則要保證他能 夠得到“任何他想要的東西一一包括你找得到的最漂亮的女 部。”馬赫如實執行了休斯的命令,他找來了當地最漂亮的金 發美女。當她從沙漠旅館的樓梯上走下來時,旁觀的人個個都 屏住了呼息。 不走運的是,一位小報記者緊緊地盯住了特迪。他跟在議 院后頭,穿過燈紅酒綠的夜總會,一心只想當場逮到自己的爆 牛性新聞。第二天一早,“特迪和美女”的故事就出現在英國 小報的頭版頭條上,很快,消息飄過了大西洋,在《紐約郵 》的顯著位置登陸了。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結果讓馬赫一手給毀了。”休斯在給 比爾,蓋的信中寫道,從他跟CLA簽約的第二天起,體斯就開 始拒絕接馬赫打過來的電話。現在所有的信息都必須通過摩門 才能送達到休斯的手中,而很多訊息都被休斯的手下們擅自 了下來,從來都沒有發出去過 面對休斯的沉默,馬赫再也忍不住了。他給休斯寄去了一   封“炸彈”,在信中,他向休斯,這個他為之辛勤工作了十四 年卻從未謀過一面的老板,提出了質疑:“有時我想,該是時 候了,你要不從九樓的樓梯上走下來,要不就直接坐電梯下來 也許后者更加簡單。你必須再次面對這個世界,到那時, 你可能就會發現,還有那么一兩個的人,他們始終站在你一 邊,對抗著一切。但當黑夜來臨時,他們卻不得不在孤獨中人 眠,你會給他們一點同情跟憐憫嗎?” 是一九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感恩節的夜晚,休斯和他 的助手們一道集體失蹤。沒有人接聽打到九樓的電話,蓋從洛 美因總部那里拉來了一條新的電話線。 在等候了將近一個星期之后,馬赫,這位前任FBI長官終 于坐不住了。他走上了九樓,卻詫異地發現,所有的桌子和警 衛的崗亭都已經不翼而飛——五天前,搬家公司已經把這里搬 了個底朝天,房間的門都沒有鎖,床上一片凌亂,但最讓人難 以置信的是,休斯的套房里已是人去屋空,連帶病床,山一樣 的黃色書寫紙,還有那些電影膠帶,都一股腦兒消失得無影無 蹤。 “噢,天,”馬赫想,“那個老頭子已經消失了,他到底去 哪兒了?他是怎么從這個飯店里出去的?” 在過去的一個星期里,休斯的套房沒有接到過任何電話, 而他住的那部分飯店也沒有要求任何服務,更沒有人員的出 入。馬赫能得到的唯一的結論就是,體斯已經被威廉姆·蓋那 幫家伙給綁架了。 馬赫向《拉斯維加斯太陽報》的主編,漢克,格林斯本報 告了休斯的失蹤。同時接到消息的還有FB拉斯維加斯分部 以及內華達州州長保羅·拉克薩爾特。但警局和媒介還是暫時 把“綁票”的消息給壓了下來,因為他們得到了FB局長艾德   胡佛的指示,認為在“沒有更多的證據證明這一點之前” 且先稍安毋躁。 FBI設立在各地的分部都開始了一場全國范圍的大搜查, 尋找失蹤的億萬富翁。他們搜尋的重點集中在休斯過去經常光 的地方,像好萊塢、棕櫚泉、還有佛羅里達。十二月五日, 地方警局發來了報告:“我們得到消息,據《拉斯維加斯太陽 服》主編漢克·格林斯本說,霍華德·休斯已被綁架并被運送出 竟,而罪犯此舉之目的可能是為了奪取休斯帝國的控制權。他 算在十二月六日公布該消息。” 格林斯本說到做到。十二月六日的《太陽報》以頭版頭條 登出了“霍華德·休斯再度消失!手下心腹難解疑團”的爆炸 性新聞。在當天的社論中,格林斯本暗示說,這位億萬富翁已 經被注射毒品并被綁架,也有可能已經死亡。消息一經發出, 頓時席卷全球,各大媒體爭相報告,但最后一名記者想方設法 接觸到了休斯本人,那時他已經被護送到了巴哈馬的布列塔尼 亞,現在他正下榻在該地的一家豪華飯店里。 此后不久,在十二月八日,馬赫就被迫交出了手中所有的 力。霍華德給拉克薩爾特打了電話,而后者又通知了聯邦調 查局。在一份FB的報告里,記錄員寫道:“州長拉克薩爾特 車夜與休斯舉行會談并向我處保證休斯已經被重新安置妥當 現在他在巴哈馬,他親自授權,將休斯集團在內華達的所有生 意都轉交給比爾·蓋控制。 休斯告訴州長,他在感恩節的晚上離開了沙漠旅館。當晚 的于無法從床上起身,休斯被綁在一個擔架上,然后由他最身 力壯的助手將他小心翼翼地抬了出去, 直到今天,羅伯特·馬赫還是相信,正是從離開沙漠旅館 那晚開始,霍華德把自己生命的自主權交到了比爾蓋那幫   家伙的手里。因為他接下去的每一個舉動都是在他身邊助手的 指導下進行的。 但仍然有一群人堅持說,休斯并沒有活著離開內華達。作 家瑪爾耶·德·勞拉就是其中的一個,她在休斯買下的電臺中任 職,她認為休斯很可能已經被謀殺,而那些人的目的就是為了 掌握他的經濟帝國。 在休斯和他的手下搬出沙漠旅館的三天之后,德·勞拉給 她的老朋友,簡·盧塞爾掛了電話,“我覺得休斯很危險,”瑪 爾耶警告說。簡早就從休斯的助手,內丁,亨利那里聽說了許 多關于休斯手下做的那些“令人發指”的事情,因此她也拿起 了話筒,給簡·匹特斯打了電話。 聽到休斯失蹤的消息,匹特斯本人也深感震驚。但如果休 斯只是想逃離拉斯維加斯的話,那么他確實也不必小題大做地 去通知他的前妻,通過她在休斯帝國里的一系列的關系,匹特 斯最終確信,她的前夫很安全,“她告訴我說,他很好,大家 根本不必為此擔心。”盧塞爾說。一三 但簡并不能完全說服德勞拉。勞拉依然相信,那些助手 們只不過是再次對匹特斯撒了一個謊,就像他們以前經常做的 那樣。她還相信,休斯早在一九七○年時就被謀殺了,而后來 的那個體斯只不過是一個被精心調教過的復制品,持該種意見 的不止她一個人,其他休斯的前任助手們也紛紛相信這一點。 而華盛頓的專欄作家,杰克安德森曾一度懷疑,“休斯”是他 的一個老朋友演員假扮的。 從布列塔尼亞大飯店望下去,加勒比美景一覽無余,這也 是 她能夠得以馳名海內外的一個原因。但對于休斯來說,那個 終日不見陽光的套房,只不過是另二個等著他爬進去的黑洞   個私人的鴉片館,那里有無數的毒品和電影,任他享用。房 的進出口都有腰圓膀粗的保鏢們層層守衛著,房頂上也站著 個守衛,他的身邊還蹲著兩條狼狗,隨時都準備躍起來。 《華爾街日報》的記者邁克爾·德羅西尼曾經接觸過上千份 關晚年的休斯的檔案。他指出:“體斯不再是他自己的因犯。 生馬赫離去之后,他的摩門手下們已經緊緊地把他抓在了手 ,他們決意將他困在床上,用藥物將他迷死。 經過六年的潛心研究,德羅西尼于一九八五年推出了他的 作,《公民休斯》。在書中,他指出:“現在我們所知道的休 已經完全跟這個世界隔離開來了。他離他的商業帝國有十萬 千里之遙,而摩門教徒們則掌握了所有的交通線路。休斯還 是作口頭的指示,照例問一大堆的問題,但他只知道他的手下 讓他知道的東西。” 休斯的一個助手,喬治·弗蘭肯回憶說:“對休斯對外聯系 的控制變得越來越嚴格……據我所知,許多送給休斯的和他發 出來的信息都在半道上被攔截了。” 霍華德現在開始了他一成不變的生活,他好像來到了一個 界上最昂貴的養老院。睡覺,吃飯,服藥,看電影。助手們 格克哈德森的《北極歷險記》中的每一句臺詞都已經耳熟 詳。影片講述了冷戰時期,一個美國潛水艇艇長在北極的經 5.(“沒看過的沒看過,看過的起碼看了一百多遍了!”一個 呻吟道。)關于休斯的生活,每一個細節都被不厭其煩地 錄在一個本子里,最后筆記本的頁數累計多達十萬頁。 下面是休斯典型的一天的生活。 星期天 早上六點五十五二睡覺   時不時地,休斯也會從迷糊狀態中清醒過來。一九七一年 十二月七日,麥格勞-希爾出版社開始大張旗鼓地做宣傳,說 自己即將推出《霍華德休斯回憶錄—一真實的生活故事,克 勞弗·歐文筆錄》一書。 當時歐文在文壇上已經略有小成。他宣稱,在過去的兩年 里,他一直跟休斯呆在一起,并對他做了詳盡的采訪,他還有 霍華德的親筆手跡來證明確有此事,此舉震動了整個文壇。三 十多年來,休斯一直把自己的生活故事牢牢地壓在心底,從不 向第三者吐露。在他的第一次環球飛行之后,德爾出版社曾經   發了一本關于體斯的傳記雜志。但休斯本人買下了所有的十 萬五千份印本,并全部在休斯飛機廠燒毀。 最近幾年來,利用他那些索價昂貴的律師和無所不能的金 ,休斯已經有效地遏制了七本有關他的傳記的發行,其中還 不少是名家之作。休斯最典型的策略是,跟一個作家簽約 上他寫“授權出版”的故事,然后就讓他的寫作計劃無限期地 延下去。 他還讓他的助手去搞定報紙和雜志的記者,因為他們經常 身一些關于他的故事,給他添亂。二十年來,詹姆斯·菲蘭一 直在為各大媒介撰寫有關休斯的文章,他的投稿對象包括《周 六晚郵報》和《紐約時報》。有一次,休斯給他送去了一輛新 車,并給他和他的家庭提供了環球航行公司的終身免費服務 券,只要他答應放棄一篇小文章,這些東西就都是他的。菲蘭 并沒有理睬。受到相同“禮待”的還有凡爾納·斯各特,當時 也正在為《婦女家庭》雜志撰寫一篇文章,文章講述的是休斯 匹特斯之間的奇異生活。休斯答應給他“錢,或者任何其他 什么東西,只要你說得出來。”但最后斯各特還是用里昂斯的 筆名發表了他那篇文章。 休斯工具公司和休斯飛機廠的發言人都一致宣布,歐文所 的授權傳記完全是欺世盜名之作,甚至連休斯最好的朋友 利格蘭特,也開始對作者進行抨擊。他告訴記者:“霍華德 不可能涉及這個可笑的計劃,連遠程聯系的方式都不可能,他 是一個非常私人化的人。” 但麥格勞-希爾出版公司和克勞弗并沒有就此讓步。令威 表蓋和律師戴維斯,徹斯特目瞪口呆的是,整個新聞媒介都 每絕接受他們的聲明書。該聲明書是由布列塔尼亞方面起草 ,完成之后被送到了麥格勞一希爾出版公司和《生活》雜志   后者正準備以大篇幅連載該故事。 讓休斯出面已經是我們的最后一招了。”徹斯特最后告訴 蓋,“最好舉辦一個記者招待會什么的。” 對于他們的請求,體斯一口回絕:“我不上電視,我不想 讓任何人看見我現在的樣子。” 最后雙方都退了一步。在避世脫俗十五年之后,霍華德, 休斯終于答應再次與媒介“見面”了—但僅限于在電話里。 他要召開一個電話招待會,雖然休斯的手下們很擔心,但他們 還是堅信,休斯那非凡的記憶力將最后幫助他度過難關。 一九七二年一月七日,七名記者來到了好萊塢附近的喜來 登環球大飯店,其中的六個都是休斯的舊交。一場馬拉松式的 采訪會開始了。整個會議持續了二小時四十分鐘。而他們的采 訪對象,霍華德·休斯正坐在三千英里外的巴哈馬跟他們說話。 霍華德立即否定了歐文的說法:“我不認識他,我從來沒 見過他,直到兩天前我才剛剛聽說這個名字。” 其但媒體記者們對歐文并不感興趣,他們需要證實自己確實 是在跟霍華德休斯說話,國家廣播公司的洛伊,尼爾扮演了會 議主持的角色,他問了一籮筐的問題。 我們其中的一個問題是,您現在是從哪里跟我們說話呢, 先生?” 天堂島,”霍華德回答。“或者,就像更多的人所知道的, 拿騷。”聲音很清晰,也很有力。 “沒錯,就是那個聲音,那是世界上最著名的聲音之 因為這聲音的主人建立了無數的不朽功績。”好萊塢的專欄作 家詹姆斯·培根說,他直接告訴休斯:“我聽您說話已經聽了無 數次了。從您吐出第一個字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那就是霍 華德·休斯。”其他的記者也表示同意   在對話中,雖然休斯經歷了幾次失憶—一特別是當提到他 法去的助手的名字的時候—但一談到飛行,包括洛克希德的 量宿”號和“云杉鵝”號時,他立刻就會接過話頭,說得分 不爽。當問到他現在的容貌以及他的身體狀況時,他也毫不 諱 當時在廣大媒體和大眾的印象中,休斯經常是丑陋和怪異 就代名詞,他還經常被刻畫成卡通片的主角,“要是我有八英 長的腳趾甲的話,我根本走不了路;要是我有八英尺長的手 甲的話,我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了了。”休斯強調說。當問 他的身體狀況如何時,休斯狡猾地回答:“呵,可你覺得一 個六十六歲的老頭兒的身體能怎么樣呢?我當然不能指望自己 區能在大學操場的跑道上破記錄,但我的健康狀況至今尚可, 實說,也許比我應該得到的還要好得多。” 同時他也承認,盡管擁有無與倫比的財富,但他的生活還 少一樣最重要的元素。休斯坦白說:“我并不很快樂。 休斯的記者招待會登上了報紙的頭版頭條。起初歐文和麥 售勞一希爾公司還宣稱這只是一個圈套,但已經沒有人會相信 那個精心布置的騙局了,《時代》雜志還授予歐文“年度 騙子”的稱號,后來他蹲進了監獄。 在記者招待會的后一天,休斯從床上坐了起來。他對他的 每手,梅爾,斯圖沃特吐露說:“我不知道我還能捱過幾年,我 下不想果在這個黑潤洞的飯店房間里,就這么老過去 可對于他身邊的叛徒,休斯還是一無所知,他攢了整整一 好的游艇圖片,一張一張地拿給斯圖沃特看,“你知道,梅 他說,“現在要去邁阿密挑一艘船可正是時候,還有兩艘 喜歡的游艇現在在歐洲,誰知道呢?說不定這個夏天我就會 地中海呢   對于這些天真的想法,助手們如臨大敵。他們的反應簡直 就是歇斯底里,他們開始到處搜尋,想發現到底是誰把那些圖 片送到了體斯的手里,兩個助手把斯圖沃特叫了出去,然后站 到了霍華德的面前,“你瞧,休斯先生,”其中的一個人說 “羅伯特馬赫早就打算綁架你了—一就算你杲在這個飯店里 他也不會放過你的,要是在游艇上的話,您簡直就是坐以待 斃,連我們都無能為力了。” 就像斯圖沃特記得的那樣,因為這些“恐怖的想法”,助 手們趕緊把休斯趕回了床上。然后他的體內被注入了大量的可 待因和鎮定劑,含量竟達到了尋常處方規定的四十倍以上。 別煽動他。”一個手下警告斯圖沃特。 從那天開始,所有寄給休斯的郵件都遭到了攔截和審查。 “他們例行公事地將所有不希望讓他看見的材料都挑出來。”斯 圖沃特說。 在他的記者招待會上,休斯還談到了要回到拉斯維加斯, 收回自己在飯店和賭場生意上的控制權。但事實上,休斯那奇 特的國際大逃亡就在眼前了,因為在得知休斯的行蹤之后,拿 騷市長相信休斯的出現將給本地帶來負面影響,進而阻礙旅游 業的發展,因此當地警察立即出動,決心把他趕出去。 從內線那里得知消息之后,休斯的手下把他綁到了擔架 上,隨后通過消防安全門,小心地將他運出了布列塔尼亞,他 和助手們坐著私人游艇“西格納斯”號逃離了巴哈馬。休斯還 穿著睡袍。 巴哈馬當局就緊跟在他們的屁股后面。在確信這一點之 后,休斯的手下逼著船長把游艇開進了加勒比風暴的暴風眼, 小船在二十英尺高的大浪上顛簸不定,在二十二小時的航船時 間內,休斯不斷地喃喃自語:“我不明白,我們到底去哪兒?”   船長羅伯·雷漢克走進休斯的包廂,想把船上的家具都給 牢。他瞥見了休斯。后來他告訴記者說,那個曾經英俊瀟酒 霍華德休斯現在只是個干巴巴的老頭子,他看起來比實際 齡要老三十歲,頭發齊肩長,又臟又亂,皮膚像風干的羊 當游艇傾斜時,床單從休斯的身上滑了下來。他渾身上下 澶溜的,什么都沒有穿。他可憐巴巴地望著雷漢克,而羅伯 能轉過頭。“他身上只有皮跟骨頭,手指甲長得都卷了起 :”他告訴記者”他至少已經幾個月沒有洗澡了。 船長的口頭描述很快就通過各大媒介傳遍了全世界。然 后,報紙雜志上開始出現了關于休斯的漫畫像。這些再次讓眾 人相信,霍華德就是一個骯臟不堪、藥迷心竅的老頭兒。但所 有的人,包括休斯的助手和他的合伙人,都不知道他曾經得過 每毒,并且神經系統也早已受到了病毒的傷害。因此也沒有人 他的那些骯臟的生活習慣跟局部行動共濟失調癥聯系起來。 然而這一切只是惡化的神經性梅毒的初期外觀癥狀。 那個曾經風流倜儻的闊少現在只是一堆惡心骯臟的垃圾, 這種說法一直沿傳到了今天。 坐著“西格納斯”號抵達佛羅里達的基比基凱斯灣之后, 斯跟他的助手一起登上了一架租來的飛機,他們的目的地: 加拉瓜首都,馬那瓜的中美飯店,這次歷時二十五天的拜訪 體斯會見尼加拉瓜總統阿納斯塔西諾和美國駐尼大使特納 你爾頓為高潮。第二天,會晤的消息占據了報紙的頭版頭條。 出現在公共場合中的休斯已經修整一新。他不但剪了短 修了胡子,甚至還洗了澡,鉸掉了腳趾甲。在這次歷史性 前的四十八小時,休斯的助手梅爾斯圖沃特才剛剛為他 了外觀。后來尼加拉瓜的總統國憶說,除了戴著一個助聽 外,休斯的身體狀況看起來一切正常。他說休斯告訴他,   他很遺憾自己與世隔絕那么長的時間,“因為我二十三年來除 了身邊的人之外,沒碰到過第二個。” 從尼加拉瓜出發,休斯一行又來到了凡庫弗。在那里,休 斯突然向世人證明了他完全能夠獨立生活。當他的豪華轎車開 到海灘飯店的門口的時候,體斯從汽車里起了身,隨即一個人 走進了飯店的大廳。“等等,休斯先生,等等,”喬丹,馬爾古 里斯一邊喊,一邊匆匆忙忙地把他老板的折疊輪椅打開。 噢,別費力氣了,”體斯回答,“我走著進去就行了。”然 后他走進了大門,環視著飯店里布置豪華的大廳。這真讓馬爾 古里斯驚詫不已。“嗨,這里真不錯,”一位年長的女土沖著休 斯走上來,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然后笑著問:“你身體怎么 樣 馬爾古里斯又吃了一驚。“照平常的情況,這樣的遭遇會 讓休斯手足無措,但那個時候他只是笑了笑。”這時一名資深 助手出現在馬爾古里斯的背后。“把他塞進輪椅里,帶他上樓, 現在就去。” 上了樓,霍華德又從輪椅里站起身,在他的豪華套間里踱 起了步。他走近窗戶,窗外風景如畫,凡庫弗的天際碧空如 洗。他把臉貼在玻璃上,看著一架閃閃發光的水上飛機掠過水 面,頓時出了神,過了一會幾,休斯向窗外做了一個要勢 喬丹,我們不用把這些窗子封起來了,我想把它布置成起居 室。” 我覺得那真是妙極了!”馬爾古里斯回答,但另一個資深 助手立即說服休斯改變了主意。他告訴他,直升機要接觸到這 里簡直就時易如反掌,它們在任何時刻都可能從附近飛過,在 窗外拍照,還可能把燈光通過窗戶照進來。在讓休斯上床前 他的助手們把五枚十毫克的鎮定劑扣在了他的手心里,“他們   望他能呆在床上,那樣他們就能輕而易舉地控制他了。”馬 古里斯回憶說。 九七二年八月時,休斯再次被偷偷地帶到了尼加拉瓜的 中美飯店。現在他的助手們已經完全地把他,這個倍受病痛折 的億萬富翁攫在了手中。他們耍花招騙他賣掉了休斯工具公 司,而那曾經是他財富的基石。他們聚在他床邊,告訴他,為 了支付即將到期的環航公司的罰金,他“不得不賣掉休斯工具 公司”。對此休斯只發出了一聲無力的異議。但他的手下們的 心里很清楚,他們所說的都不是真的。律師徹斯特·戴維斯早 就確信他將使法院“改判決定” 這真是一場典型的權力游戲。休斯在紐約顧問委員會的主 管戴維斯,跟工具公司的主席雷蒙德·豪利代,以及威廉姆·蓋 勾結起來,形成了一個三人統治集團。他們在華爾街的四家股 票公司試圖以每股三十美元的價格把休斯工具公司給拋售出 去。但股市里的高級主管們心存疑慮,他們要求出示代理證明 書 開始,憤怒的休斯拒絕簽署出售合同。但抵抗是暫時 的,很快,他的助手們就幫助他“改正”了這一“錯誤”的觀 點,到八月底時,他們給休斯服用的藥量達到了四劑可待因和 十二片“藍色大藥丸”—那是休斯對五十毫克鎮定劑的戲 稱,這是醫生推薦用藥的二十倍。藥物反應很快就蒙蔽了他的 心智,他草草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這被他的朋友,杰克·里 爾稱為“二十世紀的經濟強奸案”。 在華盛頓特區,股票安全和交易委員會提出,要對休斯進 行一次現場采訪,“以證明休斯先生尚且健在。”股票公司方面 出了資深的股票經紀人朱麗斯·瑟德爾瑪來確證休斯確實做 過“口頭授權”。休斯的助手們聞訊立即給休斯注射了大量藥   物,然后叫來了梅爾·斯圖沃特,讓他剪掉休斯的頭發,胡子 和手指甲。至少,在外頭人看來,他總還得有點人樣。一切準 備就緒,休斯將以杰出的“紳士外表”去迎接十一月二十四號 的會面—那次歷史性的會面。 助手們告訴休斯,工具公司不能在他支付環航公司罰金的 同一年出售,而此舉只不過是為了嚇唬“清醒的體斯”,通迫 他盡快把公司賣掉。環航公司的罰金將在一九七三年初到期 那已是迫在眉睫。在身邊的助手們的鼓動下,休斯顫抖著 雙手簽下了交易協議書。但與此同時,休斯也發出了一聲微弱 的嘆息。他認為“現在把公司賣掉,可不是時候。”他父親的 公司將以三十美元一股的價格公開出售。得知這一消息之后 休斯喃喃地說:“那太低了,不是嗎?”但沒人理他。 休斯和里爾都是對的。不到一個小時,股票市場內的所有 出售股都被搶了個精光。休斯凈得十四億,但五個月之后,工 具公司的股票飚升到每股九十美元,總價值達到五十個億,在 這樁買賣里,休斯凈虧三十六億。 工 但蓋、戴維斯和豪利代都從中撈足了油水。豪利代成了新 具公司的總裁,這筆交易給他帶來的收益以百萬計;在賣掉 工具公司之后,蓋將剩下的休斯帝國的所有資產都合并在一 起,組成了一個新公司,叫做蘇瑪公司,自己則奪取了新公司 的控制權;而戴維斯從中撈到了大筆大筆的法律咨詢費。通過 拋售工具公司,他們有效地摧毀了休斯對他的工業帝國的最后 點控制。 在股票出售二十七天之后,美國高級法院對環航公司一案 做了改判。一切都在戴維斯的預料之中,很顯然,根本就沒有 必要出售工具公司,而霍華德對蘇瑪公司的事情一無所知,直 到當年的十二月二十一日   份公司文件交到了他的手里,要他親筆簽署。“這是什 么東西?”他問,“你是怎么念的?”幾天之后,他命令他的助 給公司更名。“叫它霍華德·羅博德·休斯聯合公司。”但沒人 本來休斯很可能就這樣一直在中美洲呆下去,然后一步步 電滑向死亡,直到他完全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但一九七二年十 二月二十三日發生的那場毀滅性的大地震反而幫休斯走出了尼 加拉瓜。中午十二點三十分,地震襲擊了馬那瓜,六百英里方 圓的城市頓時夷為平地,六千余人死于非命,到處是濃煙滾 滾,火光熊熊,火災事故多達上萬起,局勢根本無法控制。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時,休斯正靠在搖椅上,觀看電影 儉金手指》。整個摩天大樓都搖晃起來,好像是被颶風抓在了手 里。一盞落地燈重重地砸在了休斯的身上,一個音箱也從墻上 掉了下來,在空中擦過了他的前額。然后整個飯店的燈全都熄 了:房間里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別慌,”休斯鎮定地對他的助手說,“只不過是地震。要 是你能躲過頭一陣子的話,接下去的問題也不會很大。”正說 著,飯店大樓開始震顫起來,那是馬那瓜地下的余震尚未停 歇。“不過是余震罷了,孩子們,”休斯安慰說。但對于休斯身 邊的詹姆斯·理查德來說,他老板的話并沒有發生什么功效。 他在房間里跌來撞去,好像是一只身不由己的布娃娃。 最后理查德終于找到了輪椅。他試圖載著霍華德從安全門 那里出去。但老人不動:“別擔心,我呆在房間里很安全,比 到街上要安全得多。”但他的助手看到,整個飯店都已經被紅 色的火焰包圍了。他大聲呼救,另外又有兩個人趕來,他們給 華德穿好衣服,綁上擔架,然后抬著他,一步步地從九樓的 僂梯上挪下去。   他們來到大街上,可目光所及之處,簡直就是一片人間地 獄。滾滾的黑煙從馬那瓜市中心升起來,把幾千棟建筑的身影 都裹在里面。此時的霍華德只穿著他的棉布內褲,裹著一床毛 毯。他躺進了一輛馬自達豪華轎車的后座。當汽車輕捷地駛向 山頂郊區的安全地帶時,霍華德的眼睛一直盯著正前方。 他們的目的地是總統別墅。一路上,廢墟里升起的灰塵很 快就把汽車給籠罩了,體斯開始恐慌起來,“把我帶回去!”他 尖聲叫著,“把我帶回到飯店去!”他指著窗外的塵灰。“要殺 死你的不是地震,是灰塵!那里面到處是細菌!把我帶回去! 求你了! “不行,我們不能那么做,老板,”理查德回答,“那里是 地獄。” 為了使休斯安靜下來,助手們沿著山腳下沒有灰的山路開 了三個小時,才最終與他們頑固不化的老板達成了協議。他們 把休斯帶到了總統的夏日行宮,那是一幢西班牙風格的別墅, 坐落在遠處的一座山頭上,鳥瞰著整個城市。 然而當他們到達目的地時,休斯卻拒絕進入總統的別墅。 相反,他爬進了豪華轎車,在那里縮作一團,一直看著城市在 烈火中燃燒,直到天明。早上七點鐘的時候,休斯的飛機飛離 了尼加拉瓜—一這也是唯一一架得到允許出境的私人飛機。 休斯的飛機穿透了黑煙的包圍,跟邁阿密的軍方組織取得 了第一次聯系。此時馬那瓜市內仍然是火光沖天。得知霍華德 休斯就在飛機上,聯邦空軍要求駕駛員在勞德代爾堡停機接 受“例行檢查”。這個指示是美國財政部直接發出的,因為有 關部門已經跟隨休斯幾個月了,他們一心希望他能回到美國 并能夠杲足夠長的時間,以配合美國國稅局做好帳目核查工 作,這是對他逃稅行為調查的一個部分。   圣誕夜清晨二點十五分,休斯的飛機著陸了。美國財政部 的官員立即包圍了飛機,并示意讓它開到一個空的停機棚里, 那里海關官員正在等候著休斯的大駕光臨。助手柴克·沃爾德 龍走出機艙,去跟雷杰斯特打招呼。雷杰斯特是美國國稅局佛 羅里達州的最高長官。沃爾德龍希望他的心情能好一點。 雷杰斯特向前跨了一步:“我們想跟霍華德·羅博德·休斯 談一談。”他遞給沃爾德龍一張聯邦授權書,上面寫著允許雷 杰斯特和他全副武裝的手下看住休斯,直到他們的要求得到滿 足為止。 沃爾德龍扭頭走進了機艙。雷杰斯特在外面,但他已經能 夠聽到飛機里憤怒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連串低聲下氣的請求: 不,不,我不能,他們不能對我這么干。告訴他們,打電話 給美國總統,告訴他們去找紐約的徹斯特·戴維斯。” 在這場三個小時的對峙中,休斯自己的手下守衛在飛機周 圍,他們的手中緊握著機槍。但國稅局的大兵們也決不示弱 在曼哈頓,徹斯特·戴維斯利用他在白宮的熟人,發出了 號令,讓國稅局的有關官員后退。“這真是一場有趣的權力游 戲,”華盛頓的專欄作家杰克·安德森回憶說,“只有休斯,也 只有憑他跟尼克松和弗德當局的良好關系,才能叫美國國稅局 和美國司法局低頭認輸。”聯邦官員被撤了下來。 但素以鐵面無私著稱的雷杰斯特憤怒了。他堅持要同休斯 會面。“至少,我們得利用這一機會證明霍華德體斯還活著。 他告訴華盛頓。“好的,”華盛頓方面反饋說,“同意你這么 因此,在早上三點十分的時候,一隊美國海關官員登上了 飛機。他們舉著手電筒,向后排掃過去。他們看到的休斯已經 悴得不成人形,裹著一條骯臟的毛毯。他出現在光柱下,頭   上還戴著一頂黑帽子,帽子遮住了他的大部分容顏。他骨瘦如 柴,頭發又油又長,胡子垂到了胸前。“他看上去有九十歲, 渾身上下沾滿了泥,”一個官員在他的報告中寫道 你是霍華德·羅博德·休斯嗎?”海關官員問道。 “嗯。”休斯口齒不清地回答,一邊把毯子往上拉了拉,遮 住了鼻子。美國國稅局的官方報告里把休斯描述成一個“贏 弱、骯臟、穿戴不齊一一似乎無人看管。”報告總結說:“這人 連自己的名字都說不出來。” 從這場羞辱中解脫之后,休斯一屁股坐到了飛機的地板 上,然后徑直飛往倫敦,尋找自己的避難所。 到了倫敦之后,他要來了最新的飛行雜志,并從英國有名 的裁縫師傅那里訂做了幾件新衣服,還派他的助手喬丹·馬爾 古里斯按照他原來的呢帽的樣子又買了一頂新帽子。這使得他 的助手們警覺起來。在他下榻的飯店和好萊塢的洛美因總部之 間,電話不斷。 不久之后,內華達州州長邁克歐卡拉漢碰到了休斯。他 覺得休斯“機警、反應快、精力充沛、有征服力。”歐卡拉漢 還補充說,“毫無疑問,在我看來,是他在告訴他的手下們該 做什么。每當他們的意見不統一時,他的聲音就會大起來。” 休斯還找到了一名辦事雷厲風行的新經理,作為他的隨 行。這使得他的現狀大為改觀,這位新經理的名字是杰克·里 爾,他從前是一個戰斗機駕駛員,還曾在洛克希德飛機制造廠 任職。他曾伴隨休斯一起開拓了他的空中事業。在受聘之后, 里爾搬到了休斯的樓下,每天下午,里爾都同他的老板關門密 談,而其他助手們則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從一九七一年以 來,里爾就開始為休斯工作,是億萬富翁親自給里爾下的明 書。就像《費城調查者報》的詹姆斯,斯蒂爾所說的那樣,“里   并不是休斯的一個手下。他的出現是因為休斯需要他,他在 教的行為惹惱了蓋和其他的助手,因為他完全不受洛美因的 空制,他們只能盡量地孤立里爾,只有當休斯點名要見他的時 ,他們才讓里爾到休斯的房間里面去。 幫我把杰克叫過來”已經成了休斯的口頭禪。蓋派出了 個資深的助手,去警告里爾,說“你正在鼓動他從床上爬起 來。他躺在床上時,不管看護還是治療,都要容易地多。”但 里爾對他們絲毫不加理睬,他直接向休斯報告。 九七三年五月十二日,霍華德從床上跳了起來,宣布說 他已經準備好了。他要再次參加飛行,“杰克已經把所有的東 西都安排好了。”《帝國》一書的作者,唐納德,巴利特和詹姆 斯·斯蒂爾寫道,“(休斯的)手下們都目瞪口呆。要是休斯繼 續前行的話,洛美因大廈很可能就會失去所有的控制了。”另 一隊助手沖進了里爾的房間。“回你的老家去!”其中的一個人 吼道,“你把他給弄‘活’了!” 里爾并沒有停下來。十三年前,霍華德的飛行員駕駛證就 已經注銷了。現在,在里爾的安排下,他再次得到了“試飛” 的機會。一架嶄新的“獵鷹”號就停在他面前,那是一架雙引 擎渦輪飛機。托尼·布萊克曼是該機型的主測試員,他同意當 休斯的副機長。但在休斯“清醒”之前,那架渦輪飛機在跑道 上閑置了兩個星期。 五月十二號的早晨,休斯看上去顯得精力充沛,滿心歡 喜。他自己走下了飯店的大廳,渾身上下穿戴一新,手上還抓 著他的幸運軟呢帽。他在倫敦郊區的軍用停機場里找到了布萊 克曼。跟曾經聽到過的傳聞比起來,布萊克曼驚奇的發現,眼 前的休斯神志清醒,動作熟練。他似乎從來沒有受到過毒品的 千擾。而休斯的助手們和洛美因的領導集團也乘機宣布,說休   斯在英國逗留期間,沒有服用過任何藥物。他們這樣做大概是 為了遮掩霍華德的上癮程度。 一坐到駕駛艙里,霍華德就脫掉了他的淺藍色襯衫,扒掉 了自己的褲子,連帶細繩的短褲都褪了下來。現在他身上已是 絲不掛,除了臉上還掛著微笑,還有那頂帽子還高高地聳立 在他的頭頂上。他坐進了駕駛座,點燃引擎,沖上了跑道 從五月初到七月底,霍華德完成了四次后繼飛行,其中一 次還橫跨了英吉利海峽,來到了比利時的奧斯坦德。在最后 次飛行之后,里爾注意到,“霍華德完全能控制飛機。這是我 跟他一起四年來他看上去最好的一天。” 但這畢竟不過是一個短短的插曲。八月十九日,休斯在他 飯店的衛生間里跌倒了。英國的外科醫生在他左邊的屁股上扎 了一針。很快,各種藥品又開始主宰休斯,包括大量的可待 因。不管引起這次不幸的原因是什么,結果都是一樣的:休斯 又回到了那張破破爛爛的病床上,從一個飯店搬到另一個飯 店,從此再也沒有離開過。 就像加利·格蘭特對倫敦《泰晤士報》的記者說的,休斯 的“精神和靈魂已經死亡了。” 只有那張殘缺不全的皮囊還殘留著。   +10我喜歡

婚事            劉會剛     一   國彪與靜怡第三次走進法院,才把婚利索地離了。前兩次,兩人拉拉扯扯到法院,因種種糾葛半途而廢,比如房產分割,比如夫妻共有存款的分成,甚至為了99元離婚費由誰出而產生分歧。現在,好了。問題總算解決了。兩個人慢慢慢慢竟變得客氣起來,有商有量起來。比如兒子奇奇的撫養費,靜怡要求國彪每個月給1300元,國彪主動加300元,每個月1600元。國彪說,兒子奇奇正長身體,缺少父愛已成定局,但絕不能缺少營養。國彪是一家廣告公司的企劃總監,每月工資六七千,在四線城市的黃石,算是高薪了。國彪從農村考大學進城,從小儉樸,與靜怡離婚爭奪財產針鋒相對,但對兒子他充滿了慈祥的父愛。兒子出生到現在,光各式各樣的槍就裝滿幾大紙箱,還有其他形形色色的玩具。在兒子的撫養費上出手闊綽一些,國彪還有另一層考慮,他與靜怡做不成夫妻,希望還可以做朋友,畢竟在一起生活了七年。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不瞞讀者,與靜怡離婚前,國彪暗中找了人。她叫雪濤,二十四歲,比國彪小九歲,是東方鋼鐵公司煉鋼廠的女工。雪濤學歷不高,技校畢業,相當于中專。人呢,長得不顯山不露水,酷似唱歌的毛阿敏。國彪喜愛毛阿敏,尤愛聽毛阿敏的歌。自然而然喜歡上了雪濤。  國彪認識雪濤算是偶然的。那年六月,他應邀來到東方鋼鐵公司煉鋼廠,設計一幅新時期鋼鐵工人的形象廣告。廠長是個海歸80后,屬于學者型的創新派。他提出形象廣告要展現新生代鋼鐵工人的時代風采,大力弘揚工人力量與勞動壯美的社會內涵,堅決擯棄過去人們頭腦中鋼鐵工人傻大黑粗的樣子。帶著顧客的要求,國彪下車間,進班組,這一尋找,就看到了雪濤。那天,雪濤一身黃色工裝,戴著紅色安全帽,坐在液壓室一堆閃閃爍爍儀器前嫻熟地操作著。國彪一瞬間看呆了,巾幗英雄,英姿颯爽,氣宇軒昂,腦海里形容詞不夠用了,一種強烈的感覺襲來,這就是現代工人的美,美的化身,美的源泉。于是開始接觸雪濤,企圖碰撞出設計之靈感,一來二往,設計靈感是有了,卻也擦出了愛情火花。原來,雪濤是不幸的。從小,她就被父母拋棄,因為頭上有三個姐一個哥,她來到世上時,家里窮得揭不開鍋。父母就將她丟在菜市場一角,希望好心人看到后能收養她。雪濤就這樣來到一位孤寡老人家,老人無兒無女,將雪濤當親閨女撫養,供她讀書,百般疼愛。技校畢業后,雪濤進鋼鐵廠當了一名液壓工。國彪不嫌棄雪濤的身世,從小吃過苦的女孩,應比一般女孩更堅強,更有生活信心。第一次約會,是在鋼鐵廠附近的駱駝山上。這里山包忒多,一座座山包像從地里長出來的葫蘆。吊詭的是,一個個葫蘆里面是空的,只容二三個人轉身,且沒有斧鑿的痕跡,酷似天然的喀斯特溶洞,這無疑成了男女談情說愛的好去處。國彪與雪濤第一次男女之事,就是在一個“葫蘆里”完成的。雪濤竟然是個處女。這讓國彪又驚又喜,承諾盡快離婚,體面地娶雪濤進門。 離婚后的國彪,當務之急是另尋居所。原來二室二廳的房子給了靜怡和兒子,他分到了一筆共同財產,十八萬元。這是他與靜怡結婚多年來的積蓄分成。重回單身后,國彪沒有絲毫的解脫與放松,相反,心情一天比一天沉重。一邊,兒子奇奇每個月1600元撫養費雷打不脫;另一邊,雪濤明確指出,結婚什么都可以不要,連孩子都可以不生,但房子必須有。可見,雪濤把房子作為結婚的硬指標了。黃石一般地段的房子,均價七八千,至于像杭州路、桂林路一帶的湖景房,最高價標到了一萬七八。手中那個十八萬,付個一般地段的首付都困難。新房買不成,考慮買二手房。雪濤開始不同意,說二手房便宜不到哪里去,不如努把力買個面積稍小一點的新房。國彪說再如何努力都買不起新房。雪濤不是個不近情理的女人,思慮再三后,答應二手房也可以結婚。 通過中介國彪選中了中心醫院旁邊的一處二手房。二室二廳,76個平米,六十六萬。除了衛生間與櫥房,其他房間都亮堂。按說,這樣的房子,放在黃石其他地段,絕對不止這個價。原來,這個房子毗鄰醫院太平間。買不買?不買,這么便宜的房子哪里去尋?買,以后三天兩頭肯定會聽到吹吹打打的聲音,因為醫院死人是太正常不過的事。國彪擔心的事,雪濤一點不介意,太平間怕什么,每個人遲早都會走那一步。雪濤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孩。國彪愈發覺得這一生找對了人,如果當初能遇上雪濤多好啊,不至于在婚姻路上跌一跤。國彪的這個想法未免天真。當初,他從一所三本大學畢業后,到一家橡膠廠當工人,整天與皮鞋涼鞋膠鞋打交道,身上總是充斥著刺鼻難聞的橡膠味,姑娘談了一個又一個,沒一個談攏的。最后與靜怡談上后,通過靜怡一個遠房親戚的關系,國彪進了一家廣告公司,先干業務員,后當企業主管。現在榮升總監了。想起這些,國彪暗嘆人生如夢,婚姻無常,命運弄人。 二手房經過裝修,倒也不比新房差。只是該買的家具,該置的電器,都沒錢了。還向親戚朋友借了十幾萬。背了一屁股債的國彪,生活立馬捉襟見肘起來。 房子到手后,原來說寧可不要孩子也要房子的雪濤,又有了新說法。必要的結婚用品還是要的。雪濤列了一份結婚用品清單,彩電是30英寸的,冰箱預算2000元以內,雜七雜八的家具加起來不超過3000元,還有一些必備的床上用品,至于,那些華而不實的金首飾,一律不要。面對這份結婚清單,作為一個大男人的國彪沒有理由拒絕。可這些樸素的物品,都是要用鈔票去實現的。錢從哪里來呢。國彪一籌莫展。   二   正當國彪為籌錢結婚而苦惱不已時,有人不識時務地要給他介紹對象。不能怪別人多事,國彪與雪濤的關系一直未全面公開,僅限于辦公室同事知曉。那天,國彪在街上偶遇高中女同學,兩人多年未見,就一起到附近的茶樓坐坐。聊了一會兒,就聊到了生活。得知國彪離婚了,女同學驚訝不已,當即要給他介紹一個,說條件非常好,是個女碩士,在學校當老師。國彪本想解釋,自己已經談了,而且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可鬼使神差,他沉默了。國彪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樣,事后他自嘲,多認識一位不是壞事。何況,自己不是還沒結婚嗎? 女碩士叫美琴,長得小巧玲瓏,渾身上下透出小家碧玉之氣。唯一不足的是,走起路來,左腿有些往內拐,顯得比右腿慢半拍。第一次見面美琴意識到國彪注意到這個細節,落落大方地解釋,不是殘疾,是多年來讀書留下的生活習慣。國彪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好,走路慢一點,穩一點,顯得有文化有內涵。與美琴走路慢一拍辦事穩一點相比,雪濤的脾氣明顯急躁了。不論遇到什么事,小事還是大事,落到雪濤頭上,都成了火燒屁股的急事,給人胡子眉毛一把抓的感覺。那次,雪濤的奶奶病了,上吐下瀉,住進醫院。接到電話國彪第一時間趕到醫院,醫生檢查的結果是,腸胃受涼了,好好調養幾天,無大礙。回到病房,雪濤握著奶奶的手淚流滿面,好像奶奶去日已定。國彪不悅,想說幾句,可不知說什么好。還有,照顧奶奶時,無論是端茶,還是倒尿,雪濤總是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常常碰翻茶杯,或帶倒藥瓶。應該說都是不急的事,慢慢做就行,有必要這樣嗎。國彪對雪濤這種不分輕重緩急的性格有些難以忍受了。正好,現在沒錢辦婚事,冷一冷,讓兩個燒得滾燙的戀人,進入冷水中淬一下火,或許對婚后生活是好事。 答應見女碩士美琴,國彪開始是好奇而已。在黃石這個小城,單身女碩士還是不多見的。見了也就見了,沒什么好,也沒什么不好。可沒過幾天,國彪不斷收到碩士美琴發來的短信,有的是笑話,有的是流行網語,都是蠻搞笑的內容。國彪偶爾也轉發一兩條別人發過來的不葷不素的段子。有一次,碩士美琴發過來一條謎語,讓國彪猜。周郎入洞房,房內沒有床。打一建筑物。國彪是企劃主管,智商不低,而且一向對腦筋急轉彎、猜謎語之類興趣盎然。可這條謎語,確確實實難倒了國彪。碩士美琴提醒,這個建筑物,是正常男人都感興趣的。國彪還是猜不中。碩士美琴循循善誘,周郎的妻子叫什么?小喬。那——新婚之夜,夫妻會做什么?碩士美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立交橋,國彪幾乎是脫口而出。頓時都沉默了,似乎都能聽到對方粗重的喘息。 兩人的頻繁交往就這樣開始了。碩士美琴實際年齡已過二十八,因天性活潑,又少了書卷氣,看上去像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一天,碩士美琴邀請國彪去爬月亮山。月亮山是當地一處有名的風景區,海拔800米左右,山上除了成片的楓樹,還有高聳入云的電視塔。兩人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都有些氣喘如牛了。突然,碩士美琴尖叫一聲,手觸電似的彈起來。是一根黃澄澄的刺插進指頭,頓時有鮮紅的血滲出來。國彪一把握住碩士美琴的手,一邊讓她鎮定,一邊猛地一扯,刺出來了,疼得碩士美琴尖叫一聲。國彪用嘴一口吮住碩士美琴流血的指頭,慢慢地,兩人身體貼緊了,國彪不知何時箍住了碩士美琴溫軟如玉的腰肢,嘴巴從手指上移到美琴的頸上,臉上,額頭上,兩軀身體如狂風中兩棵楊柳,搖晃得厲害。在這逼仄的山林間,兩人想進一步發展太困難了。 走出密林深處,爬上一塊裸露的巨石上,坐下,喝水。國彪讓碩士美琴講一講她的故事。不可能沒有故事,二十八歲的女碩士,說不定故事非常精彩呢。碩士美琴笑了,說那就從念碩士開始吧。那是南方一所大學。一個班三十七名同學,三十名男生,七名女生。女生都被男生編了號,女一號,女二號,女三號……像電影演員一樣。編號當然是有標準的,就是漂亮加才氣。我自認為長相一般,不丑,當然談不上美。可被男生編為女三號,這讓我有點受寵若驚,像小時候考試考了一百分。畢業后,其他女同學都找到了工作,可我一直落實不下來,從南到北輾轉兩年多,最后不得不來到這座城市的一所職校教書。對教書我其實沒有多少興趣,小時候也從未想過當老師。我的夢想是外交官,因我的英語水平從初中到大學一直很好,現在達到了八級,能與老外直接交流無障礙。當了老師后,回首班里其他六位女碩士,讓我又羨慕又惱恨,除了排在我前面的二位,都找到了炙手可熱的好單位,而要命的是,排在我身后的四位,個個走上社會后,烏雞變鳳凰,連一向被我認定比騾子還胡騷的女七號,現在南方某機關大院混到副廳級,儼然一身正氣的女干部。碩士美琴嘆了一口氣——國彪想聽聽女碩士的浪漫情史。美琴不愿多談,只三言兩語勾畫了個輪廊。先后談了七八個男友,三四個八字沒一撇就拜拜了,兩個談到中途無疾而終,一個走得比較近,一個已到談婚論嫁的階段,至于,最后為什么沒走進洞房,緣分沒到。碩士美琴透露最后一位是個畫家,畫家都很浪漫,這位畫家也不例外,畫了碩士美琴很多肖像畫,當然也畫了她的裸體畫。最后,畫家北上發展,再后來,兩人分手了。僅此而已。    三   胡亞琳是一位老客戶介紹的。老客戶聽說國彪離婚了,像大白天撿到一塊金元寶,興奮得兩眼放光,一定要給他介紹一位閨中密友。是個女醫生,年輕漂亮,性格溫柔。前年剛結婚,婚后一年,丈夫遭遇車禍不幸身亡,連小孩都沒來得及生。老客戶興興頭頭地說,她替女友看過很多男士,都不行,唯獨覺得國彪有戲。不見面,國彪要后悔一輩子。有了雪濤,談了碩士美琴,再見不說分身乏術,情理上也說不過去。但老客戶極富誘惑的說辭,還是讓國彪動了心,他想看看女醫生到底有多漂亮,難道是個下凡的仙女?一見面,國彪承認老客戶沒有夸張,胡醫生的確漂亮,用語言難以形容,如果硬要概括一下,長得酷似瓊瑤小說中的女主人公,清新,脫俗,不食人間煙火。而且,根本看不出是個結了婚的女人。這樣清純脫俗的女子,國彪想到了一個荒謬且很現實的問題,如何同她做愛呢。再斯文再文明的人做那種事,也是粗魯不堪的。顯然,天使般的胡醫生已經承受了這種粗魯不堪的人事,他想像不出,她是如何承受的,越是想像不出,心里越是蠢蠢欲動。 與碩士美琴的主動不同,醫生胡亞琳始終是被動的,她像一尊活菩薩,國彪請她去打球,她就去打球;請她去唱歌,她就去唱歌;請她去游泳,她就去游泳。好像是,她沒有什么特別愛好,也沒有什么特別不愛,隨遇而安,知足常樂。那次在黃棉游泳館,當胡亞琳脫掉衣服,穿著三點式泳衣下水時,喧鬧的全場頓時安靜下來,所有目光一齊射向她,也射向國彪。醫生胡亞琳像一尾美人魚,在淺水中盡情嬉戲。由于她不會游泳,來到深水區,國彪只好托著她的身體,教她學狗爬式。醫生胡亞琳的身體像棉花一樣輕,像泥鰍一樣滑。醫生胡亞琳的性感與美麗,是碩士美琴沒法比的,也是雪濤沒法比的。國彪就這樣被這尾美人魚迷上了。這真是沒有辦法的事,一點辦法也沒有。碩士美琴時時發過來的短信,他草草應付了事。倒是雪濤近來電話頻頻,她可能發現國彪有些不對勁,除了說些關心的話,還提到結婚的事。雪濤說,結婚是兩個人的大事,有錢奢侈一些,沒錢將就一點,量力而行。希望盡快定下日子,把婚禮辦了。奶奶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她想讓老人家了卻心愿。雪濤利用空余時間,為國彪織了一件毛衣,米黃色的,雙層,穿在身上,暖和得很。 三個女人,如三朵爭奇斗妍的花,映亮了國彪離婚后的潮濕天空。國彪知道,再美的花兒都有花期,錯過了花期,等于錯過了人生最美的風景。國彪想停下腳步,好好欣賞一下三朵花的色澤,三朵花的芬芳,三朵花的嬌媚。 一天晚上,國彪來到碩士美琴的宿舍。其時碩士美琴正在寫一篇教學論文,參加全國評比。恰好那幾天她感冒了,不顧病體連夜奮戰。國彪佩服碩士美琴的敬業精神,買了一堆營養品來看望她。 兩人正熱聊著,國彪的手機響了,是醫生胡亞琳打來的。 國彪猶豫片刻還是接了,里面傳來醫生胡亞琳傷心欲絕的哭腔,嗚嗚嗚,嗚嗚嗚——要求國彪十分鐘內趕到天上人間。   去吧,碩士美琴輕柔地說。 那好,我先走了。國彪邊起身,邊順手拿起桌旁一把刷子,使勁刷著皮鞋上的污點。那不知是一塊什么污點,竟然刷不掉。他問碩士美琴,有鞋油嗎?碩士美琴指指書桌底,那里好像有半瓶,是弗來克留下的。弗來克——弗來克是誰?國彪吃了一驚,扭頭問。碩士美琴哦了一聲,弗來克,一個外教,美國老頭,前年來學校資教。他的鞋油怎么放在你這里?國彪不解。弗來克經常來這里交流,別忘了,我的英語水平是八級,在學校,除了我,弗來克與其他人幾乎沒有共同語言。 打的趕到天上人間,醫生胡亞琳早等在那兒。她眼圈發紅,精神萎靡,顯然哭得很傷心。遇到什么麻煩事?國彪望著醫生胡亞琳,腦海里卻飄出碩士美琴宿舍里那半瓶黑漆漆的鞋油味,刺得他鼻子發癢,猛地打了一個又響又長的噴嚏。 醫生胡亞琳拿出兩包紙巾,遞給國彪一包,自己從一包中抽出幾張捂住鼻子,半天,她才漸漸平息情緒,恢復常態。對不起,請你過來,是想傾吐一下,否則,我會死的。醫生胡亞琳呷了一口茶,出神地盯著國彪,他失蹤了,不聲不響地失蹤了,已經七天了,這簡直不可思議。 誰失蹤了?國彪一頭霧水。 一個朋友,一個很合意的朋友,準確地說,一個老總朋友。醫生胡亞琳淡淡地回答,心情似又沉浸在憂傷中。一連打了五天電話,都關機,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國彪默默地聽著,他來的角色就是一個傾聽者。 今天,剛才,電話打通了,卻是他的一個朋友接的,朋友說,老韓沒事,過幾天,一切就回到常態。朋友又說,老韓特意囑咐,叫我不要著急,這事本不想讓我知道,是不想讓我擔心……你說,我能不急嗎?能不擔心嗎?醫生胡亞琳想起了什么,感激地望了一眼國彪,謝謝你能來聽我的傾訴,今天不傾訴出來,我會發瘋的。真的。 國彪明白了八九分,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老韓是誰?是個什么人?醫生胡亞琳哦了一聲,是朋友,剛才不是說了嗎,很合意的朋友。國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對女人,國彪越來越看不明白了。     四   終于,國彪定下了結婚日子,接到的第一個祝賀電話竟是靜怡的。靜怡祝福一番后,最后問國彪辦喜事的錢夠不夠,如果不夠,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她可以幫著借一點。靜怡說得很真誠,國彪心里深深地感動了一下。 國彪當然不會向靜怡借錢,他開不了這個口。事實上,他為結婚籌錢只差向別人磕頭作輯了。雪濤的奶奶說,結婚一切從簡,只要兩口子恩恩愛愛,比三金四銀什么的都重要。可從簡得了嗎?別看今天買個枕套,明天買個內衣,后天買個杯具,都是看不見的錢。還有婚車,伴娘,等等等等,都是錢的事。 大喜日子一天天近了,國彪的心卻一天天緊張起來。常常,一個人呆在辦公室,煙抽得嘴巴發麻,腦海里理不出個結婚頭緒。 國彪坦承自己有點無恥。婚禮籌備期間,他一如既往與碩士美琴交往。碩士美琴說,她才不在乎結婚不結婚,結了婚又怎樣,沒結婚又怎樣?一張紙而已。現在誰還在乎那一張紙哩。 對于醫生胡亞琳,國彪的感受就有些復雜了。她的美貌絕對在雪濤之上,也在碩士美琴之上,可她的情商卻不敢恭維,上帝造人,還是比較公平的,給予你美貌,就讓你的頭腦簡單些。這真是沒有辦法的事。 喜慶日子進入了倒計時,國彪明顯忙碌起來,就說請客吧,光喜帖,就寫了八百來張,嘉賓幾乎囊括了從小學到大學的校友,還有同事,包括社會上認識的不咸不淡的朋友,都請了。真正是大宴賓客。國彪與雪濤算了一筆賬,菜水錢與紅包進出相抵,凈落個一萬八沒有問題。這筆錢,雪濤計劃好了,買臺洗衣機,東芝全自動的,標價5800元。結婚后,洗洗刷刷的肯定多起來,沒個洗衣機不行。婚前沒錢買,婚后添置是一樣的。 這天,國彪正在東方裝飾城選購,他想買臺電腦桌,突然接到醫生胡亞琳打來的電話。她又在天上人間,務必過來。國彪不愿拂了美人的心意,就馬不停蹄地趕過去。醫生胡亞琳還是坐在老地方。醫生胡亞琳替國彪點了一杯新上市的毛尖,嫩嫩的尖芽氤氳出醉人的清香。兩人喝著茶,似乎一時找不到話說。還是醫生胡亞琳先開口,她說,我們,結婚吧。 國彪的喉結快速地蠕動了一下。 我想通了,徹底想通了,不想過這種日子了,我要結婚,過堂堂正正的日子。醫生胡亞琳坦言。 老韓怎么樣?國彪冷不丁冒出一句。 沒有什么,一切順其自然。 醫生胡亞琳換了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說,我是認真的。人生大事,你可以好好考慮。不必急得回答。至于結婚的費用,你不用操心,我有錢,前夫車禍賠了一筆錢,老韓也給了一筆錢。我是真心想和你結婚,才向你和盤托出。 國彪的思緒有些復雜,像一團亂麻。但有一點他是明白的,在沒有正式舉辦婚禮之前,他是可以選擇的。至于那一紙婚約,碩士美琴說得對,現在誰還在乎它?    五   婚禮一周前,正陪雪濤購買喜糖喜煙喜酒的國彪突然接到前妻靜怡打來的電話,奇奇上課暈倒了,已送到醫院急救室。兒子怎么啦?國彪將大包小包塞給雪濤,一頭鉆進的士趕到醫院。在這個世上,什么都可以失去,只有兒子是唯一的,是血脈之根,是永遠割斷不了的情絲。 兒子的診斷結果很快出來了,是心肌炎。國彪離婚后第一次朝靜怡發火了,怪她沒有好好照顧奇奇,不然,小小年紀怎么會患上心肌炎?心肌炎是什么病,弄不好是要命的。靜怡抹著眼淚說,她一個女人,整天除了上班,還要買菜,做家務,哪有精力照顧得周全?靜怡最后抱怨國彪,兒子病成這樣,你作為父親難道就沒有一點責任?每月出幾個錢,就以為盡到了一個父親的責任?想一想,國彪頓覺愧疚,離婚后,他的確很少操心奇奇,更甭說教育了。有時節假日,也是匆匆帶奇奇到兒童公園游玩一番,完成一項任務似的。望著病床上臉色慘白的兒子,國彪心里像有蟲在咬,隱隱作疼。 打了幾天點滴,奇奇氣色一天比一天好起來。小小臉蛋又恢復了往昔的紅潤。醫生說,幸虧發現及時,否則后果嚴重。現階段,以靜養為主,不能運動。國彪一有空就守在醫院,陪兒子看書,講喜洋洋和灰太狼的故事給他聽。他為兒子買了一把最新款式的顏料槍,一扳扣機,顏料擊中目標,洇開來的五顏六色,煞是好看。 兒子病情穩定后,國彪又開始操辦婚禮。該辦的都辦得差不多了,最后只剩下婚紗照。他與雪濤原計劃不拍婚紗照,可雪濤奶奶說,還是要照。家里不掛一張喜氣洋洋的結婚照,像個什么樣子呢。于是,國彪只好再借錢,帶著雪濤去把婚紗照拍了。拍了也好,畢竟是人生大事,總得留個紀念吧。 大喜日子終于來了。迎親這天,國彪本著節約辦喜事的原則,租了兩輛婚車。當車開到鋼鐵廠雪濤的家門口,喜慶的鞭炮噼噼啪啪地炸響,看熱鬧的人過節一樣涌上來,把雪濤家門口圍得嚴嚴實實。一切按既定的婚俗程序走,走著走著,突然卡殼了,就像流水線作業面上一個零件壞死了。所有忙碌的人都停下來。原來,該外往搬嫁妝上車時,女方的門關得嚴嚴實實。上前敲門。里面傳出一個尖細的女人聲音,開門可以,必須從門縫里塞進來2000元錢,這叫開門費。國彪不解,什么開門費?為啥不提前說呢。圍觀的人,都開心地笑起來。有個中年婦女粗著嗓門叫道,不就是2000元錢,拿出來從門縫里塞進去得了。結婚成千上萬地花,不在乎這最后的開門費。這叫站著說話不腰疼。背了一屁股債的國彪,現在身上僅有500元錢,是預付婚車費的。如果知道有這個開門費,國彪也許會再借一借。可事到臨頭,叫他到哪去弄2000元錢。看國彪面紅耳赤的樣子,有個來幫忙的長者走到門前,嘴巴貼著門縫朝里面求情,先開門搬嫁妝,開門費稍后一定給。里面的人口氣很硬,不見開門費不開門。雙方拉劇般談了半天,門紋絲不動。 國彪有些不悅,簡直是惱怒了。他讓里面的人通知雪濤說話。一會兒,雪濤來到門前,國彪透過門縫向她說明情況,身上的確沒帶錢,開門費回頭一定給。雪濤說,這錢不是她要的,是親戚朋友要的。這是她老家沿襲數百年的婚俗,她做不了這個主。她讓國彪趕緊想辦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門依然紋絲不動,一副針扎不進水潑不進的樣子。國彪徹底激怒了,大手一揮,撤。來幫忙的人以為國彪說氣話,結婚不是兒戲,怎么能說撤就撤呢?幾個來幫忙的人,知道國彪身上的確沒錢,便私下里你二百他三百地湊,湊來湊去,只有一千三四的樣子。那個來幫忙的長者提議,讓國彪去跟屋里面的人商量一下,能不能少點?商場超市買個彩電冰箱什么的,興許還個價。國彪搖搖頭,招呼大家撤,立即撤。就這樣回去,那婚不結了?長者迷惑不解地問。結,當然結,為什么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國彪掏出煙,一一遞給大家,并報了一個小區名稱,讓婚車司機開過去。 兩輛婚車在大家疑慮的目光中開走了,很快開進了另一個小區,是個新建不久的小區,許多設施還在建設中,一個蘑菇似的涼亭,頗具雛形。新栽的小苗弱不經風,被木桿捆綁著。國彪掏出手機,打了一會兒電話。很快,從樓上下來一位打扮入時的女郎,艷而不俗,媚而不嬌,像瓊瑤劇中的女主角。讀者肯定猜到了,她就是醫生胡亞琳。國彪急忙迎上前。因隔得遠,眾人聽不清他們在交談什么,約摸十來分鐘,醫生胡亞琳蹬蹬蹬蹬地上樓了,一會兒,換了一身新娘裝的醫生胡亞琳天仙一樣飄下來,國彪與她手挽手,上車。大家這才明白過來是怎么一回事。有個頭腦靈活的年輕伢,在婚車啟動時,點燃一掛早已備好的鞭炮,寂寞的小區頓時炸出一派喜慶與鬧熱。 傍晚六點一過,宴請的賓客陸陸續續來到酒店。婚禮現場布置得浪漫溫馨,大紅喜字,吉祥如意。國彪的前妻靜怡來了,還帶著兒子奇奇。站在門口迎客的國彪與醫生胡亞琳,分別握了握靜怡的手,國彪大方地向醫生胡亞琳介紹了靜怡,醫生胡亞琳親熱地叫了一聲靜怡姐,還摸了摸奇奇虎頭虎腦的頭。奇奇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他淘氣地握住那支最新款式的顏料槍,不時瞄著人,嘴里發出叭叭叭叭叭的聲響。 眾賓客來得差不多了。國彪牽著醫生胡亞琳的手準備回到三樓的婚禮現場,突然,闖進來一位特殊客人。她是雪濤,準確說,她不是客人,應是今晚的女主角,可現在卻成了眾人眼中的客人。雪濤在一位女伴的陪同下,穿著新娘裝殺伐而來。雪濤一臉怒氣,像餓極的母老虎撲向國彪,眾人一涌而上,手忙腳亂地勸扯,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被束縛了手腳的雪濤拼命掙扎著,轉而將憤怒像臟水一樣潑向一旁的醫生胡亞琳,婊子,小三,臭不要臉的……醫生胡亞琳緊緊拉著國彪的胳膊,臉紅紅的,眼淚在眼眶打著旋兒。猛地,雪濤趁人不備,瘋了似的哭喊著朝醫生胡亞琳撲去,兩個如花的女人頓時扭作一團,花枝亂顫,花容失色。眾人又慌忙拉扯。慌亂之中,一個矮小的身影,夾在人群中,手持手槍朝兩個穿紅戴綠的女人猛射,邊射邊喊,叭叭叭,叭叭叭……一團團霧樣的水狀物,頃刻飛濺到兩個女人的新衣上,臉上,像兩個大花貓。國彪眼明手快,一把上前繳了兒子奇奇的玩具槍。  兩個膠著的女人最終被勸扯開,都癱坐在地上,笨熊一樣喘著粗氣。醫生胡亞琳緩過來一口氣,清理了一下身上五顏六色的顏料,甩門而去。緊跟著,雪濤也氣咻咻地走了。 此時,酒店三樓的婚禮現場,賓朋滿座,歡聲笑語,大婚儀式即將舉行。可關鍵時刻,不見新娘。這真是天大的事。親朋好友都替國彪捏了一把冷汗。 國彪不愧是企劃總監,頭腦靈活,創意十足。他立刻想到了一個人。讀者肯定也猜到了,沒關系,反正小說馬上結尾了。國彪讓主持人稍等,隨即飛奔出門。很快來到碩士美琴的住處,說明情況后,碩士美琴笑得伸不直腰,說太有意思了,比電視上那個相親節目有意思一百倍。臨出門,碩士美琴對國彪強調,逢場作戲,不能當真啊!半小時后,國彪回到婚禮現場,手挽著一個漂亮的新娘。當婚禮進行曲歡快地奏響時,新娘在新郎的攙扶下,滿臉緋紅地踏上紅地毯,眾賓客注意到一個細節,新娘走路時,左腿邁得明顯比右腿慢半拍……             ——END——         本期責編 小玉   ------ 作者簡介   劉會剛,祖籍鄂州,現居黃石。九三學社社員。作家。媒體人。著有小說集《穿越郁香巷》。   +10我喜歡

張永勝,肢殘二級,黃石市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農民日報》、《鄉鎮論壇》、《湖北日報》、《黃石日報》、《農村新報》、《楚天都市報》等報刊。 簡介     怕          “生了逆子,我不活了。”武德在沖母親陶大娘發火,陶大娘慪得直哆嗦,一頭撞向大門。        二胎沒放開,武德就偷著生了二胎,他怕自己違反政策,會從副鎮長的位子上擼下來。他將二胎兒子躲躲藏藏放在出租屋里,由母親與岳母一起帶著。不曾想,岳母看不慣母親粗手粗腳,一會兒說陶大娘手腳慢,一會兒說陶大娘不該用她的洗臉盆洗臉......兒媳每到雙休來出租屋,也是說陶大娘粗糙的手弄疼了細皮嫩肉的孩子,陶大娘受不了了,她帶了一年的孫子,就不愿再當孫子了。        兒媳上門興師問罪,說:“我媽在給你武家帶孫子,你憑什么甩手不管了。你今天不去給我帶孩子,別說我不認你。”不管兒媳怎樣威脅,陶大娘就是不吱聲。        二兒子武石一旁使勁拉母親上車,陶大娘“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一旁的老伴心碎了,他吼了一句:“你媽養大你們還不夠嗎?”武石放開母親,說:“沒見過這樣不顧孫子的老人!”        老伴患了肺癌,陶大娘請來仙姑為老伴驅邪,供在菩薩面前的三個蘋果,武石先吃了一個,陶大娘將剩下的2個蘋果全給了身有殘疾的大兒子武力。        武大爺病重時,交出7萬元存款給武力保管,說留給陶大娘養老。他交代武力,要孝敬老娘,因為孝老人有福。        私下,武石找武力,要從7萬元存款中拿4萬元販魚,武力做不了主,說要去問病床的父親。武大爺聽了,直搖頭,他說武石拿錢會不還的,武石就欠過父親2萬多元沒還。武大爺想吃豬肺,叫武石去買,武石就是不理。病床上的武大爺難過得直哼哼,想起武石成家以來,從沒稱一兩肉給父母,武大爺淚水直流。        一天,武力不在場。陶大娘聽到武石在向武德進讒言,說供菩薩的蘋果吃了有福報,母親卻將剩下的兩蘋果全給了武力,這做娘的幾不公心。陶大娘進屋聽見,不服道:“你哥是個瘸子,幾可憐,你們該善待他。”武德一直對母親有氣,他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大聲吼道:“他可憐,活該!老二借點錢做生意,還不肯給,這是老爸的錢。你護著他,就是不知好歹傻得很。”        “我與你爸供你念書,你咋不懂理?”“不曉得誰不講理!我丈母娘辛苦養個閨女給我做老婆,她閨女為我生兒子,還要陪我到老,老二都知道,老婆的重要性,他武力憑什么指責我老婆和丈母娘欺負你。”        “媽,你這樣為老大,老大有啥能力顧你。你得罪我們多了,小心一點。”武石一旁幫腔道。陶大娘見到武德氣洶洶指著自己的鼻子大呼小叫,她一頭撞到大門上,意欲不想活了。武德無動于衷,隨口說道:“你就去死吧!”        武大爺在病床上急得直哭,幾天后就去世了。武大爺去世后,武德和武石極少登母親的家門。       幾年后,武德的伯父去世了,他請了幾天假去為大伯守靈,由于對母親一肚子怨氣,武德就是不愿跨進母親的家門。武石與武德穿一條褲子,為了博得武德的歡心,武石對母親也是不理不睬的。        陶大娘的鄰居大媽經常看到陶大娘在落淚,她安慰陶大娘,說:“兒子說你傻,就當是傻娘生了聰明兒子。”        武力碰見武石在販魚,他拄著拐杖上前叫道:“老二,老娘想你了!”        “你一邊去,我這車魚急著要運到魚行里賣掉。”武石陰沉著臉吼道。        “正好,老娘想吃魚,你就丟條魚下來吧。”武力臉上放光,武石依然黑著臉,說:“她想吃魚,你就不會去買。”武力站在車頭不肯走,武石火了,他叫人拉開武力,車子啟動一溜煙跑了。養魚老板冷嘲熱諷道:“你武力真不會為人,你這老大是么樣當的?兩個弟弟見你就來氣。”武力杵在那直想哭。        縣鎮換屆,新來的縣組織部部長是鄰居大媽的兒子,武德與部長是發小,部長在力挺武德扶正,武德也多年想去掉副字。        選舉前,武德被調到自己老家任副鎮長,他是鎮長候選人。       選舉大會正式召開后,武德竟然落選了,他失落地去組織部。部長接見了武德,他問武德:“武德,你知道組織上為什么要調你去老家任職嗎?”       武德一臉無奈,他被調回老家競選鎮長,武德早就有一些不祥預感。部長見武德悶悶不做聲,他語重心長地對武德說:“武德啊!你憑一時之氣,那樣對你母親。你以為自己在外鎮任職,沒人曉得,就不怕丟人。這次調你回老家接受考驗,就過不了關吧!因為人民代表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對自己的母親稍不如自己的意,就容不下她,你還怎么容得下老百姓對你工作中的意見?一個沒有坦蕩胸懷的干部,怎么能擔當重任?”組織上用心良發苦,武德已意識到自己太自私,他隱隱感覺到有些愧對母親。        武德悻悻地出了縣委機關,他一路上無精打采,忽然手機響起,武石邀來一群朋友,意在慶賀武德扶正。武德一臉深沉跨進武石定的包間,拉起武石,說:“走,咱們去看看娘吧!”        車上,武石聽到武德轉述了部長的話,他不禁一臉詫異,說:“怪了,我的生意伙伴,怎么沒有一個人說過我一句不是呀?”武德若有所思,說:“你們做生意的不同,有利益關系就是娘。共產黨是以德服人,我不能再無德了啊!”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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